今年以来,28岁的“高富帅”邓鹤翔、29岁当上正教授的美女教师袁荃,武汉大学的80后教授相继走入公众视野,引来阵阵惊叹。
其实,武大的80后教授远不止这两位。水利水电学院的史良胜30岁便当上了教授,但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在他所在的学院,拥有副教授以上职称的80后就有10个以上。
武汉大学人才引进办公室主任边金銮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根据最新统计,武大的80后正、副教授共有100多位,其中,35岁以下的正教授有24名。
“这就是武大的特色,对于人才不拘一格,只要你真的有能力,学校就一定会为你创造发挥能力的条件。”史良胜说。其实,不仅仅是年龄这条线,对高校用人卡得最凶的学历要求,在武大也非铁板一块。比如,现在大名鼎鼎的易中天,也是留校不到一年,没有本科学历就被武大提拔为中文系副主任。
不拘一格降人才 35岁以下升正副教授有单列通道
回溯历史,民国以来,“不拘一格降人才”便一直是武大的传统。
抗战结束后,珞珈山下便迎来了“哈佛三剑客”。在时任国立武汉大学校长周鲠生的力邀下,韩德培、吴于廑、张培刚3位年轻人漂洋过海回到武大,当时都还不满35岁。
33岁的张培刚拒绝了哈佛和联合国的工作邀请,一来到武大,便被任命为经济系主任。韩德培则在执教两年后,于36岁时担任法律系主任。
后来,他们成为公认的我国国际私法学、世界史学科和发展经济学的奠基人,被证明无愧于当年破格提拔的荣誉。
韩德培执教法学院60余年,“文革”时期,得益于他的努力,武大法律系才成为全国院系调整中仅有的3个被保留的综合性大学法律系之一。至今,武大法学仍然在全国名列前茅。
而当年被不拘一格录用的韩德培,在他所创办的法学院也始终坚持着这样的理念,“对于青年学人,我们应该鼓励他们,鞭策他们,先把他们提上来再说。只要给机会,他们很快就能出成果。”
在他支持下,1998年,年仅32岁的肖永平因发表70余篇有分量的学术论文和多部专著,被提拔为教授。叶必丰等一大批35岁左右的教师,也被破格晋升为教授或博导。
到了2004年,武汉大学在全国高校中率先实行“双通道”:针对35岁以下的教师,专门开通“增岗破格”聘任制。
28岁评上副教授,30岁评上正教授,史良胜经历的两次职称评定,走的都是“增岗破格”通道。按照原有的规定,从讲师到副教授至少要经过4年的等待,从副教授到正教授,则至少需要再等5年。
“增岗破格”则打通了时间和名额上的限制,不仅可以未满年限参评,还不占用学院正常的职称评审指标。每年,各个学院都可以单独报送青年教师参加正、副教授职称的评选。
然而,用边金銮的话说,没有时间和名额的限制,意味着要求候选人在更短的年限中做出更大的成果,也要接受比一般岗位更加严格的审核。对于一般岗位,要求评委会的投票超过三分之二,“增岗破格”的岗位则要求票数超过五分之四,且所有候选人都需要校级评委会表决通过。
在“增岗破格”方面,每年申报的人数都是最终入选人数的数倍,最终评上的,都是过五关斩六将的佼佼者。1985年生的邓鹤翔在美国时,就在《科学》杂志发表两篇论文,在《自然》杂志化学子刊发表1篇文章;化学与分子科学学院的袁荃和水利水电学院的史良胜则都是百篇全国优秀博士学位论文奖的获得者。
英雄不问出处 五湖四海广揽才俊
如果没有上世纪80年代武大的破格留任,“学术超男”易中天到今天也许还只是新疆的一名中学教师。
1981年,原本在乌鲁木齐钢铁公司子弟学校当老师的易中天,在武汉大学读完了定向培养的3年研究生,按计划应回到原单位工作。他的导师、年过古稀的胡国瑞先生急了:易中天是他“文革”后培养的第一个研究生,也是美学专业唯一的研究生,要是把他放走,正准备成立的美学研究所将面临后继无人的局面。
在胡国瑞的要求下,时任校长刘道玉在去北京开会时找到教育部部长蒋南翔,要求破格留任易中天。通过校方、教育部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府协商,最终,刘道玉答应“以当年分配5个本科毕业生到新疆作为把易中天留下的交换条件”。
事实证明,易中天成为当时最受欢迎的教师之一。
武大对待人才的“不拘一格”,不仅不拘于年龄,更是不问英雄出处。
曾被康生钦点为反革命分子,并入狱10年的杨小凯,调入武大教书时尚未得到平反。
到现在,武大引进教师还坚持着3个“三分之一”:海外三分之一,校外三分之一,校内三分之一,揽才不问出身,只看业绩。
如今被引进的80后青年教师,待遇也大有改观,不再像当年的易中天一样,被迫挤在逼仄的筒子楼宿舍里。为了保障青年教师的收入,从2009年开始,对于35岁以下的教师,武大开始遴选“珞珈青年学者”:每年评选60名左右,聘期3年,享受每年6万元的岗位津贴,并由学校提供自主研究经费(理工医科20万~30万元,人文社会科学6万~10万元)。
史良胜博士毕业时,留在武大并非唯一选择,国内外多所著名高校都给了他高薪的OFFER。但最终,他选择留下,一大原因就是武大给了青年教师最大的发展空间和最宽松的研究环境。学校鼓励青年教师出国,他赴美进修期间,工资和奖金一分不少。“如果你真的热爱教学和科研,就不用担心受限制,你一定会有用武之地。”史良胜说。
研究型人才从哪里来 本科学霸都在实验室中
10年前,化学与分子科学学院教授李振也曾是武大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当时,28岁的他还只有副教授职称,便被学校“越位”授予博导称号。
如今,在李振的实验室里,25岁的博士二年级学生武文博被称为新的“学霸”。在4年研究生期间,他已经以第一作者身份发表了23篇SCI论文,总影响因子超过110,相当于30多个博士的毕业所需。武文博今年还荣获中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奖。
武文博坦言,自己在科研中取得的成绩,在很大程度上因为“入门要趁早”:从大一起,他便进入实验室,大二开始就跟着现在的导师做课题。
长期以来,武大都鼓励本科生尽早进入科研团队,更鼓励他们参与跨学科的研究。这是另一种“不拘一格”,使得学生能够迅速找准兴趣点,取得科研成果。很多本校培养的青年教授,实际上都曾受益于这种培养模式。
史良胜还记得,自己科研道路的开始也是在读大三的时候,在校园里看到一张“招聘广告”。广告的主人是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的一名老师,他希望面向全校,招收各个专业的学生参与他的野外调查课题。
那是2001年,这种为实验室“招聘”学生的形式,在当时颇为流行。很多开放式的课题,对学生的专业、年级要求都没有限制,甚至文科生也可以加入。
传统还在继续,不过,现在的老师不用再去教学楼或海报栏里张贴广告了。对于34岁的化学与分子科学学院付磊教授来说,他只需要在自己的课题组网站上标注一句话:常年欢迎校内外具有相关专业背景的本科生、研究生和博士后加入本课题组。如今,他的实验室里有十几名本科生、7名研究生。在实验室里,本科生绝不是给老师或研究生打杂的,很多新的想法都源自他们。新学期开始时,学院还会把各个实验室的学生打散,和各个实验室的导师进行面对面的交流。
到今天,“本科生进实验室”在武大已经制度化,覆盖绝大多数学生。实践成果会作为“创新学分”,计入他们的总成绩中。
硕士二年级学生马鸿旭觉得,武大就是这样一个平台——“只要你有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找到一起实现的人,找到指导的人,找到实现的地方”。从大二开始,他就参与到自己所在的遥感学院的科研项目中。如今,到水利水电学院读研后,他转身做起了四五个本科生的“科研导师”。
良性循环正在形成——80后教授们的实验室里,正在走出85后、90后的未来科研人员。(中国青年报)